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餅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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餅幹

“榮榮, 幫我把行禮帶回去。”

寧逸不容置疑地交代完,看著季暝秋, 捎帶腳嫌棄地瞥了一眼馮許。

那小眼神直接把心裏話都寫在臉上了。

季暝秋搓腦門子,跟馮許說:“你先去忙,我一會兒過去找你。”

馮許淡笑,應承之後離開了。

季暝秋看一眼邊兒上站樁似的王榮榮和初時青,把寧逸拉到一邊,小聲哄他說:“聽話,帶著傷亂跑什麽, 好了想去哪兒都行。”

“我不放心。”寧逸嘟囔。

季暝秋看著他就想逗,笑瞇了眼睛:“不放心什麽?”

“這事兒一聽就處心積慮,你這麽跟著去, 我不放心。”寧逸說。

“哦,不放心案子,”季暝秋眉頭揚起來,睫毛延長了眼線,把眼尾甩得向上微翹著, 某個特定的角度看去, 有種漫不經心的狡猾, “沒別的了?”

當然有別的。

但寧逸覺得單因為一個摘線頭的動作,打翻一缸醋, 未免太小氣。他正腹稿措辭呢……

“榮榮, 榮榮,”季暝秋酸溜溜地低聲矯情, “叫得那麽親, 我吃醋了。”

“暝秋,你……你倒打一耙!”

季暝秋笑出聲來了:“好啊, 我是豬八戒,你是高小姐嗎?”

寧逸五官要飛出臉盤子,心說這人不犯毛病的時候真跟惹人心疼時判若兩人,怎麽這麽……胡攪蠻纏,不要臉。

再細品,胡攪蠻纏裏,糅著懂他心思的貼心。

季暝秋看寧逸站一會兒嘴唇開始發白,正了顏色,問他:“這麽不放心我?受傷了身體不好,連自信都打折嗎?快徹底養好了去,答應你,我早回去,”說到這,毫無預兆地湊到寧逸嘴唇上,親了一口,“乖,到了給我發個信息。”

然後,他路過已經石化的王榮榮和初時青,囑咐說:“照顧好你們老板。”飄似的走了。

王榮榮眨巴眼看初時青:原來網上傳的都是真的……

初時青嘴都合不上了:真的就真的吧,老板平時那麽A的一人,今天這麽看……怎麽……怎麽……

他看向季暝秋的背影,頓時覺得季教授平時沈穩溫和都是假象,今天這模樣是真風骨,走路都飄風帶閃電了。欽佩之情頓時油然。

當然,寧逸吃醋是有的,更多的是不放心。他冷靜下來尋思著,現在跟去確實幫不上忙,只好給顧得和陳添薪發了信息。

祁文慶割喉送醫的事情不容小覷。

季暝秋和馮許到州立監獄的時候,陳添薪已經等在門口了。

三人對狀況一通梳理調查。

日常負責巡守的獄警有兩名,是游動崗,不知是不是巧合,事發時二人都沒在祁文慶的牢房附近。

監控室值崗的警員知道事態嚴重,蔫頭耷拉腦地站在一邊:“馮sir,我失職……出事之後我重查了監控。”

他在電腦上調出四段影片,兩段畫面是牢房走廊,兩段是祁文慶牢房內。時間分別是一天前和今天上午。

四段影片都在某一刻,飛速地花了一下,跟著又恢覆正常。顯然,畫面那一瞬間,被替換了。值班警員只要沒看到這毫秒即逝的瞬間,之後再看都是風平浪靜。

“看來昨天兇手就接觸過祁文慶。”陳添薪說。

兇手能把事情做得這樣嚴絲合縫,敢於對監獄體系下手,其背後的勢力是龐大的。

依照這樣的線索去查,無疑工作量巨大,收效甚微。

馮許火冒三丈,一拳錘在桌子上,插著腰在屋裏來回溜達。

季暝秋不動聲色地看他,心裏隱約想不通。@無限好文,盡在文學城

馮許看似在生氣,但時間點有點奇怪。就算他剛才不知細節,可是第一發現人,即便寥寥一眼看到現場,也不可能對事件沒預判,作為一名警察,他怎麽會對已有預判的事情表現出這麽強烈的情緒呢?

再就微動作(※)表達而言,他的手插在了腰上,這與他表達出來的情緒不完全一致。如果他現在抱懷或者把手放在髖關節“叉腰”都讓季暝秋覺得情緒更加合理。

為什麽不一致?

“暝秋,”馮許一擼頭發,平靜自己的暴躁,“二位先回吧,事發突然,我需要上報……”

季暝秋眉梢微抽,沒說什麽,和陳添薪對視一眼,二人離開了。

“有什麽想法?”陳添薪送季暝秋回去。

“如果是該死的人沒死成,大概有人要補刀的。”

陳添薪露出個會意的笑容:“就怕他不來呢,這事兒交給我。你怎麽打算的?”

季暝秋垂著眼睛,他想事的時候總是這副模樣,人看上去很安靜:“水不夠混,舊案不好查,不如抓新案的兇手,可以讓寧逸的團隊幫忙炒輿論熱度。”

陳添薪笑著看了季暝秋一眼,覺得他從前拿寧逸當小屁孩,現在似乎變了些。

寧逸身體還沒好,但輿論熱度的事兒,有王榮榮負責去做已經夠了。

她結合當局要換屆的話題,把事情換著花樣寫了好多篇陰謀論小作文。配合張日堯的技術支持,帶節奏工作做得隱秘又聲勢浩大,當局的房蓋兒當天下午就挑了。

這之後連續四五天,季暝秋都早出晚歸。

在季暝秋看來,祁文慶出事八成是監獄內部人做的,至少是裏應外合,把獄警挨個過一遍,就會有收效。可他還是小看了當局的不要臉程度,他們對外聲稱有中國專家介入調查,其實根本不讓季暝秋上手,只是捂著自己的人自己查,查了一通沒有收效。

別說審人了,季暝秋想看一份審訊筆錄,都要耗一整天去等。

頭幾天,寧逸身體沒緩上來,只能在季暝秋離開的時候嘟嘟囔囔表示舍不得,好幾次季暝秋回來晚,他都已經撐不住睡著了。半夜醒過來,發現季暝秋守在身邊躺著,他的心就柔軟得不行,總想去親對方。

寧逸傷重,動作比平時沈,住院時只要他稍微一動,季暝秋就會醒過來。

但這兩天卻沒有。

寧逸知道他累壞了,終於忍住親吻的沖動,舍不得打擾,悄悄往他身邊貼著,拉過他的手扣得緊緊的。

一天兩天,寧逸忍了。@無限好文,盡在文學城

這天是個周末。

季暝秋出門前被寧逸生拉硬拽,掛在身上不讓走。寧少爺一會兒頭暈,一會兒傷口疼,哼哼唧唧念叨“怎麽周末還出去”,膩歪個沒完。

看似胡攪蠻纏,其實寧逸隱約知道案件進展。在他看來,這事兒最終怎麽都要變成當局內部的羅圈架,季暝秋就不該管。

他不想季暝秋陷進去。

終於,他磨得人家答應他半天就回來,才把人放了。

至於馮許,這幾天也熬得不行,事事等批文讓他頭大,他幾乎在連軸轉。

剛過午,他頂著一雙血絲滿布的眼睛跟季暝秋說:“今天早回吧,實在熬不住了,技術組還在依照你給的方向對比公園出入口的監控,估計明天下午會出結果,咱們革命尚未成功,不能把自己先累死了。”

正中季暝秋下懷。

寧逸沒到現場都想到的因果,他當然心裏跟明鏡兒似的,他不想裹進黨爭裏,但就現在的形勢看,抽身已經不大可能了。

為免當局鬧到最後,把鍋甩到中方的幾個人身上,他得想個辦法從對方的節奏和控制裏跳出來。

更要命的是,到了X國後,他身體狀態一直不好,水土不服的勁兒一直沒緩上來。

“暝秋,”車上馮許問,“你怎麽會卷進案子裏,你在警隊任職嗎?”

“掛職的顧問而已。”

“那你攪合進來幹嗎,能不能找個由頭回去?”

季暝秋看馮許,對方表情平淡地開車,好多年不見,他不記得馮許原來平靜說話時,面部表情是否豐富了。

他問:“為什麽這麽說,你知道什麽內幕?”@無限好文,盡在文學城

馮許還是淡淡的,笑了一下,換話題問他:“舊案資料你看過了,有什麽發現嗎?”

季暝秋反問:“你呢,有什麽看法?”

馮許搖了搖頭:“迪桑州治安不算太好,從前每天新案子都處理不完,誰會去翻陳年舊案,那一摞一摞落灰的案卷,我光想著就覺得腦袋疼。”

倒挺實誠。

季暝秋說:“從你給我的資料來看,當年三十多起案子有一大半是模仿犯做的,但學得很像,當年新聞報道很詳盡麽?”

“哎呦,這還真不知道,那麽多年前的新聞,不好找。”

季暝秋沈吟著不說話了,看窗外的風景出神。馮許的車開得又快又穩,街邊各樣的商鋪飛速向後倒退,消失在視野範圍內。

很快,要到住處了,季暝秋往前瞄,看見有家店鋪的門頭很眼熟,閃念想起那是寧逸還住院時,他在本地點評APP上看見的蛋糕店。

“麻煩前面停一下。”

馮許沒多問,尋車位停車,季暝秋剛想說讓他在車上稍等,他已經熄火下車了。

蛋糕店的迎客鈴“叮鈴”一聲很清脆。

老板獨自坐在收銀臺後面刷手機,掀眼皮見來了客人,隨性地用當地話說了一句。季暝秋沒聽懂。

“他叫你隨便看。”馮許適時地解釋。

老板又擡起眼睛,看見馮許時目光一閃,短暫地詫異之後,笑意浮上臉頰。

看來他是常客。

季暝秋挑了一塊看上去就很好吃的芝士蛋糕,心滿意足。忍不住猜測寧逸聽沒聽見他當時說過的話,但無論是否,估計那個臭小子都會很高興。

車開進院子停穩。

“走了,你也好好緩半天。”季暝秋下車關門,要往樓裏去。

“哎暝秋,”馮許跟著下車,手裏提著剛買的焦糖餅幹,“這個請你吃,費腦子的時候,補充點糖分挺好的,”他把袋子遞給季暝秋,“這家店的焦糖餅幹保管你吃一次記一輩子。”

季暝秋一楞。

“就是專門給你買的。”馮許又把東西往前遞了遞。

季暝秋猶豫兩秒,接過來,說聲“謝謝”,跟他道別上樓去了。

房門前,他看時間,還不到兩點。依照最近白天跟寧逸發信息的規律總結,現在寧逸可能在睡午覺。

他輕手輕腳推開房門,屋裏靜悄悄的。進二道門,可以看見臥室的床。

床上沒人。

難道是在陽臺曬太陽嗎?

季暝秋這麽想著,往陽臺去,歪頭學麽人。

幾乎同時,眼角餘光人影一閃。

回過味來的時候,寧逸已經飛撲著到他跟前,一把把他抱進懷裏了。

季暝秋被撲得趔趄,往後倒退兩步才站穩,單手扶著寧逸的腰,笑著問他:“這麽想我?”他在對方腰側拍了拍,“我給你買蛋糕了。”

“哦,”寧逸沒放人,他剛洗過澡,發稍是濕的,身上水氣也重,濕漉漉地蹭著季暝秋的耳邊問,“那另一包呢,是給誰的?你跟他說我是你要出院的朋友?只是朋友而已嗎?”

季暝秋一時被他問蒙了,隨即反應過來,這是寧逸出院那天,馮許說過的話。

嘖,一股子醋味,而且是發酵了好幾天的隔夜醋。

季暝秋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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